俏空

“小空。”

 

“别叫得这么亲热,俏如来。”戮世摩罗和他隔开距离,手摸上自己身后的刀柄,“我最讨厌的史家人啊,麻烦你和我保持距离。”

 

“所以,修罗帝王。”斟酌一番,俏如来想这是个更加生疏的称呼,便挂上了嘴,“这样的距离,够了吗?”

 

“等你和我隔开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就够了。”受此反击,戮世摩罗的声音更冷了,不过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。他和俏如来一道迈开步子走,自己走快了对方也快,走慢了人也放慢——打定主意来消磨他的耐心,他定是不从,所以直接停步,见俏如来也停下,再问:“有什么事情?”

 

“没。”俏如来答得从善如流,“我来看你过得好不好。”

 

“……我是在做梦对吗?”戮世摩罗掐了一把自己,果真不痛,便放下心来——回顾一遍,俏如来会为他放慢脚步,但绝不可能是停步。这让他释然一点了,干脆一屁股坐下,磕到石头也不痛,他抱着腿看俏如来:“然后呢?我过得好是怎样,不好又怎样?”

 

“你在魔世过得太好,俏如来便杀了你。”他梦里的俏如来是会说实话的那一类,不用为了薪水说半句话,“你在魔世过得不好……大哥,会用尽方法,带你走。”

 

“哦——那你更想杀我,还是带我走呢?”他在自问自答了。

 

“带你走。”这答复的偏向,太明显。明显得就像,他不知道现实的答案。

 

“是因为史家人的血脉吧。”戮世摩罗替他补充言下之意,“你和史艳文都没想过我能从魔世回来,所以从一开始,你们就杀了我。”

 

“不对,不是。”哪里不对,哪里不是呢——他梦里的俏如来急着辩驳,却没有道理,只是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,听得戮世摩罗头壳发痛,不得不出声换一个问题:“你,能带我去哪里?”

 

“回史家。”

 

“……那是我最讨厌的地方。”他因为这个答案抽刀而出,刀刃抵在俏如来的脖子上,割出一道浅浅的血印,“你偏要代替父亲承担这一切,好,那我就成全你。”

 

“而不是带我走,是吗?”俏如来垂眼看他,说出的话,让他这刀再下不去了。带谁走,大家都有手有脚四肢完好,说起来整个史家只有他丢了一只眼睛——他能带谁走呢?俏如来,雪山银燕,还是史艳文?他带的走人,带的走尸体,带的走骨头,可是这血,这史家人的血,总是流着。流于人世间,流给江海湖泊,流给青山白云——比帝鬼的尸山血海,恐怖得多了。无情的人世家族,比魔更恶毒。

 
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带不走的,戮世摩罗嘲笑过对方,正想收刀,却被俏如来抱住了手。那人望着他落泪,眼泪一滴一滴流成了血,从他的皮肉融入,涌进他身体里,不断提醒着他们同出一脉——再将他的逆神纳入如来身,血却是从他身上流出。俏如来盯着他,脸上淌着血,凑过身,亲吻他——让他也流血,流干净了,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,就不会再痛苦,也许就能够由谁带谁走了。

 

但最后他的血流尽了,俏如来也被他的逆神捅穿,倒在了他的血泊里,再说不出一句相杀或是共处。谁也走不了啊,戮世摩罗轻声念,握着刀的手在发抖,大哥,我们最终,谁也带不走谁。

 

 

他从梦里醒来,嘴巴上还留有血腥味——原来是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,铁锈味留在舌苔上久不退散,像困扰于他的情一样苦涩又难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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